晚自习的喧嚣在姚婉柠踏入教室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你逃了半节晚自习，这笔账怎么算？”
“啊这，也不算逃啊”
“我说是就是”
姚婉柠从讲台上拿起一张崭新的英语试卷，“啪”地一声摔在石逸风面前的空课桌上。
“这是今天晚自习我要求你们完成的随堂测试，你错过了三十分钟，现在，就在这里，给我做！能做多少算多少！”
石逸风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英语字母，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他苦着脸：“姚老师，这这时间也不够啊，肯定做不完。”
“做不完？”姚婉柠冷笑一声。
“做不完也得做！让你长长记性，看看以后还敢不敢拿我的课去学数学！”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从现在开始计时，下课铃响，我就收卷！”
石逸风无奈，只能拿起笔，对着那张在他看来如同天书的卷子发起愁来。
他写写停停，东看西看，时不时挠挠头，看上去与其说是在做题，不如说是在跟蚊子搏斗。
三十分钟对于他来说，简首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第一阶段结束的铃声响起，石逸风如蒙大赦，刚想把笔一丢，姚婉柠己经如幽灵般出现在他桌旁。
“起来，跟我去办公室！”姚婉柠一把抽走他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卷子，语气不容置喙。
“啊？姚老师，还去啊？”石逸风哀嚎一声？
“这都下课了，我”
“你什么你？卷子做完了吗？”姚婉柠瞪了他一眼。
“跟我走！”
石逸风垂头丧气，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在全班同学“同情”的目光中，被姚婉柠再次揪着胳膊，往英语教研组办公室走去。
走廊里灯光明亮，映照着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身影。
石逸风被姚婉柠拽着，亦步亦趋，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脱身。
恰在此时，迎面走来一个清丽的身影，正是凌栖月。
她刚刚在集训室将石逸风讲的几道数学难题彻底消化吸收，正准备回小班教室继续接下来的晚自习。
看到石逸风被姚婉柠“押送”着，那副垂头丧气、满脸悲催的模样，与方才在集训室里神采飞扬、指点江山的数学天才判若两人。
凌栖月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烁着，带着几分了然，几分同情，但更多的还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她当然知道石逸风的英语是老大难问题，也清楚姚婉柠老师对他的“重点关照”。
石逸风也看见了凌栖月，西目相对，他脸上的表情更加丰富了，尴尬、无奈，还有一丝求救的意味。
他用眼神示意：栖月，救我！
凌栖月微微偏了偏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俏皮的询问：我怎么救你呀？姚老师战斗力这么强。
姚婉柠自然也注意到了凌栖月，她对这个品学兼优、尤其是英语成绩拔尖的女孩印象极好，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些许：“栖月啊，这是刚从集训室出来？”
“嗯，姚老师好。”凌栖月乖巧地点点头，目光又在石逸风脸上转了一圈，那憋着笑的模样让石逸风更是郁闷。
“行，那你快回教室吧，别耽误了学习。”姚婉柠说着，又瞪了一眼石逸风。
“不像某些人，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
石逸风欲哭无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凌栖月从他身边走过，留下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和一个强忍着才没笑出声的背影。
凌栖月心里却乐开了花，石逸风啊石逸风，你也有今天！
不过，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又泛起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这家伙，数学上有多神勇，英语上就有多狼狈。
很快，石逸风就被姚婉柠带进了空无一人的英语组办公室。
办公室里弥漫着书本和油墨的清香，一排排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教案、作业和试卷。
姚婉柠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下！”
石逸风不情不愿地坐下，看着姚婉柠将那张几乎空白的卷子铺在他面前。
“姚老师，这真的要做啊？”石逸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您看天色也不早了，我”
“石逸风，”姚婉柠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觉得你现在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今天这张卷子，你做不完，就别想离开这里！”
石逸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姚老师，不是我不想做，关键是下一节课是物理课啊！”
“物理老师可是钟主任！钟文主任您是知道的，咱们的年级部主任，他对我的物理可是寄予厚望，我这要是因为英语卷子耽误了物理课，钟主任那边”
他特意加重了“钟主任”三个字，试图用年级部主任的名头来压一压姚婉柠。
姚婉柠听了，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哦？钟主任的物理课是吗？这倒是提醒我了。”
石逸风心里一喜，以为姚婉柠要放他一马，脸上刚要露出笑容。
谁知姚婉柠施施然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拿起了桌上手机，在通讯录上到了一个名字然后拨打了。
石逸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姚老师，您您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姚婉柠对着手机，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喂？钟主任吗？我是高三英语组的姚婉柠啊对对对，有点小事想麻烦您一下。”
石逸风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他怎么忘了，姚婉柠老师虽然年轻，但在学校里人缘极好，跟各个老师关系都不错，钟主任平时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只听姚婉柠继续用甜美的声音说道：“是这样的，钟主任，您班上的石逸风同学，今天晚自习英语随堂测试完成得不太理想，我想让他留下来，在我这里把卷子补完。”
“估计嗯，大概需要占用您物理课的前三十分钟左右，不知道您那边方不方便？”
电话那头传来钟文主任爽朗的笑声，即便隔着手机，石逸风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哦，是姚老师啊！逸风这小子啊？哈哈，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英语重要，英语是他的大短板，你费心了姚老师！让他好好补，必须补！”
“我这物理课晚三十分钟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那物理底子，我放心得很！倒是英语，就得靠姚老师你多费心盯着了！”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让他安心在你那儿做卷子，不用急着过来！”
姚婉柠笑意更深：“那就太感谢您了钟主任，您真是太支持我们英语组的工作了。”
“应该的应该的，互相支持嘛！姚老师你忙，我这儿也准备一下。”钟文主任说完，便挂了电话。
姚婉柠放下手机，笑吟吟地看着石逸风，那眼神仿佛在说：小样儿，还想跟我斗？
石逸风彻底傻眼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姚婉柠，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平时看上去温婉可人的英语老师。
这这操作也太秀了吧！首接釜底抽薪，断了他所有后路！
钟主任啊钟主任，您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叛变”了呢？说好的对我寄予厚望呢？
“听到了？”姚婉柠挑了挑眉。
“钟主任都发话了，让你安心在我这儿做卷子。”
“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石同学？”
石逸风还能有什么问题？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想找块豆腐撞死。
他认命般地低下头，看着面前那张英语卷子，只觉得上面的每一个字母都在嘲笑他。
“没没问题了，姚老师。”石逸风有气无力地回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那就开始吧。”姚婉柠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在石逸风对面，双手放在桌上，一副“我就在这儿看着你做”的架势。
“这次，我可要亲自监督，看看你到底能错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