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索东自己。
这个问题，也是赵鸣羽心底的一个试探。
文字的有无，是判断一个文明发展程度最直观的标尺之一。
索东被问得一懵，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在泥地上划了几个扭曲的符号，像画又像字。
“这就是圣谷的意思。”
赵鸣羽看着那几个原始的象形图画，心中了然。
还处于文明的萌芽阶段，威胁有限。
他站起身，随手从旁边折了几根树枝，丢在索东面前。
“数数。这里有多少根树枝？”
索东再次愣住，但还是下意识地开始数。
“一、二、三十”
当数到第十根树枝时，他的表情明显变得迟滞，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算了半天，也没能得出后面的数字。
人群中，一个稚嫩的笑声打破了沉默。
紧接着，是更多孩子们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他连十都数不完！”
“圣谷的祭司就这点本事吗？还没我厉害！”
索东羞愤欲绝。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群黄口小儿如此嘲笑。
赵鸣羽的目光扫向那群笑得最欢的孩子。
“云山，小雨，你们两个笑得最大声，出来。”
被点到名的十二岁少年云山和八岁的小雨立刻挺起胸膛，大步走了出来。
“你们数给大家看看。”
“是！祭司大人！”云山清脆地应了一声，指着地上的树枝，用赵鸣羽教给他们的计数法，口齿清晰地大声数道。
“一、二、三五十！”
“祭司大人，这里一共有五十二根！”
索东呆呆地看着那两个昂首挺胸的孩子。
在这个他眼中的蛮荒部落，连几岁的孩童都能轻松数到他无法理解的数字！
所谓的圣谷，在白牙部落面前，简直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
“我还有用！”索东声泪俱下。
“别杀我！我虽然数不清数，但我会看天象！”
“我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什么时候星辰的位置预示着丰收！”
“我还会辨认草药，我知道哪种草能治病，哪种果子有剧毒！”
“求求您，给我一条活路，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献给白牙部落！”
赵鸣羽挑了挑眉，静静地看着他表演了半晌，直到他磕得头破血流，才缓缓开口。
“可以。
索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随着狼尾部落的威胁暂时解除，整个白牙部落再次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生产之中。
赵鸣羽站在祭司阁的台阶上，看着下方忙碌而充满活力的族人。
“我曾承诺过，当冬季结束，春天来临之时，部落所有负责具体事务的职位，包括种植，养殖，城墙修葺，狩猎队的队长，都将重新进行一次选拔！”
“这一次，不论出身，不论年龄，只看能力！能者上，庸者下！”
“谁能带领族人种出最多的粮食，养出最肥的野兽，谁就是负责人！”
“贡献值，也将根据你们的成绩进行调整！”
人群中，十二岁的云山眼睛亮了起来。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了不远处的立秋。
那个十三岁的女孩，目前是养殖队的临时负责人，但云山觉得自己能干得比她更好！
不止是云山，石熊摩挲着自己的石斧。
盘算着如何才能带领狩猎队获得更大的收获。
金草则琢磨着怎样才能让那些新作物的长势更好。
一股无形的竞争氛围，在部落的角落弥漫开来。
赵鸣羽欣慰地看着这一切。
他要的，不是一个停滞不前的部落，而是一个自我进化的集体。
有竞争，才有进步。
部落里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空地中央。
那里，将决定他们未来一段时间的领头人。
被俘虏们挤在人群的最外围的索东佝偻着身子。
在他的认知里，权力来自于血统，神启，或是最直接的暴力。
首领和祭司的话就是铁律，哪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搞什么选拔？
这简直是在动摇权力的根基，愚蠢至极。
他忍不住小声对身旁另一个俘虏嘀咕。
“白牙的祭司到底在想什么？把决定权交给这群蠢货，不怕乱套吗？”
话音未落，孟丹出现在他身侧，那柄巨斧就扛在肩上。
“老东西，管好你的舌头。再敢质疑祭司大人的决定，我不介意让你的脑袋先搬个家。”
索东脖子一缩。
他连忙躬身。
“不敢，我只是好奇。在我们部落，如果有人想当头领，都是直接挑战。一对一，谁的拳头硬，谁就说了算。”
“说得对！拳头硬才是道理！”狩猎队的石熊猛地一捶胸膛。
“谁不服我当狩猎队长，站出来跟我摔一跤！”
“光有力气有什么用！”负责农耕的金秋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连谷子和稗子都分不清，让你当队长，大家等着喝西北风吗？种地，得看我的！”
“我！我最厉害！”
人群中，一个声音尤其响亮。
十二岁的云山小脸涨得通红。
“养殖队就该我来管！我每天都去喂长毛猪，它们看见我都哼哼叫，比看见立秋姐还亲热！”
整个场面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人人都在高声吹嘘自己的长处。
赵鸣羽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的混乱场面，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而勾起。
他要的就是这股气！
他的目光落在闹得最凶的云山身上。
“云山，你这么有信心？”
被点到名，云山更是得意，脖子一昂。
“当然！祭司大人，我肯定比立秋姐干得好！”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十三岁的立秋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攥着兽皮衣的下摆，嘴唇抿得发白。
她担任临时负责人这段时间尽心尽力，此刻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当众挑战，脸上满是委屈和不甘。
“好。”赵鸣羽点点头，又扫视了一圈人群。
“还有谁想竞争养殖队负责人的位置？”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祭司大人，我想试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女子从人群中走出。
她叫金秋，面容姣好，平日里总是在山林间采摘些花草果实，性格安静，没想到此刻竟会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