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通体赤红的长枪自虚无中刺出。
枪身之上密布着仿若活物般的魔纹,每一次流转都让周围的空间泛起不祥的涟漪。
它并非实体,乃是法则的具象化投影。
逆转因果,必定命中敌人心脏。
在它被林风投影出来的瞬间,结果便已注定。
文博远的心脏已经被贯穿。
现在发生的一切只是将那个“结果”以“过程”的形式在现实中播放出来而已。
一股无法言喻的、源自宿命层面的锁定感攫住了文博远。
并非杀气,也非威压。
那是一种更本质的、无法抗拒的“真实”。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部位传来了一阵冰冷的、被刺穿的幻痛。
宛如自己的生命已经被那杆魔枪提前预支。
他的瞳孔在那一刹那收缩到了极致。
九阶中期巅峰的强大意志让他没有被这股因果律的锁定彻底剥夺反抗能力。
他的大脑在零点零一秒内便完成了亿万次的推演。
躲不开。
防不住。
任何形式的格挡、闪避在这柄枪面前都毫无意义。
因为它的攻击并非来自物理层面。
它来自“未来”。
在长枪即将触及他胸膛的那一瞬,在因果即将闭环的那一刹,文博远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的身体没有后退,反而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猛地向左侧倾斜。
主动将自己的左肩迎向了那必杀的枪尖。
与此同时,他左臂之中蕴藏的、那精纯到足以扭曲现实的虚空能量被他毫无保留地引爆。
只有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在他的左肩处猛然炸开。
那片黑暗像一块被强行塞入精密仪器中的异物。
瞬间扰动了周围稳定流淌的法则之线。
因果被这股不讲道理的蛮横力量强行干扰了。
那柄本该精准刺入心脏的魔枪轨迹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肉眼无法捕捉的偏离。
噗嗤。
利刃贯穿血肉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清晰。
赤红色的枪尖自文博远的左肩透体而出。
带出了一捧滚烫的、夹杂着黑色能量碎屑的血液。
整条左臂连同半边肩膀被这一枪中蕴含的法则之力彻底搅碎。
伤口处没有血肉,只有一个不断向内塌陷的、狰狞的空洞。
文博远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但他站住了。
他以一条手臂为代价破掉了这必杀的一击。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那张总是挂着温煦笑容的面庞此刻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一种顿悟后的狂喜与近乎癫狂的兴奋在他眼中交织燃烧。
“我明白了……”
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的所有攻击都源于你的‘认知’!”
“在这个世界里你所想的就是法则!你认为它会发生,它就必定会发生!”
“但是……”
他看着自己那条被废掉的左臂,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只要我的行为、我的逻辑超出了你的认知范围!”
“你的法则就会出现破绽!”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仅剩的右臂以一个完全违背人体力学的角度猛地向后一折。
手肘狠狠撞向自己身侧空无一物的空气。
“咔嚓。”
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伴随着一阵空间的涟漪。
一柄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侧的金色短剑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击精准地磕飞出去。
这还没完。
文博远的身形开始以一种完全无法预测的轨迹在荒原之上疯狂地闪转腾挪。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甚至可以说是丑陋。
时而前冲,时而后退。
时而用头撞地,时而用膝盖攻击自己的胸膛。
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自残般的剧痛与骨骼的悲鸣。
但偏偏就是这种疯子般的“虚空逻辑”让他接二连三地避开了数次必杀的攻击。
一柄追踪灵魂的飞刀因为他主动震散了自己的部分精神力而失去了目标。
一道切割空间的丝线因为他强行扭断了自己的脊椎改变了身体的能量场而从他身边滑过。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黑客正在用一种自毁式的代码疯狂地攻击着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
寻找着这个由林风的“认知”所构筑的世界的bug。
林风悬浮在半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那个像疯子一样在自己世界里“找bug”的文博远。
原本那一丝玩味的兴致彻底消失了。
取代的是一种极致的厌烦。
就像一个游戏开发者本来想好好体验一下自己设计的关卡有多精妙。
结果遇到了一个开着外挂用穿墙、遁地、自杀等方式疯狂卡bug的玩家。
这让整个游戏过程都变得索然无味。
「本来还想多玩一会儿,看看我收藏的宝具有多大威力……」
林风在心中无声地吐槽。
「结果你非要加班搞头脑风暴,不知道我很讨厌动脑子吗?」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非常不爽。
“算了。”
林风叹了口气。
“不玩了。”
随着他这个念头的升起整个【无限剑制】的世界瞬间静止。
呼啸的风停了。
悬浮在空中的巨大齿轮凝住了。
那亿万柄插在荒原之上、不断发出嗡鸣的刀剑也彻底沉寂下来。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停滞。
文博远那癫狂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他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看向半空中的林风。
以为对方连续发动概念攻击导致力量不济。
正欲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发动雷霆反击。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却毫无征兆地从他灵魂最深处疯狂地滋生出来。
那恐惧并非来自林风。
而来自这个世界本身。
他能感觉到这片荒原在战栗。
天穹之上的齿轮在哀鸣。
那亿万柄刀剑不再是指向他的武器。
它们像一群即将被送入熔炉的羔羊发出了最深沉的、源于存在本身的悲鸣。
整个世界都在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感到恐惧。
“游戏结束。”
林风的声音变得无比淡漠。
那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情绪,没有了慵懒也没有了不耐。
只剩下一种神明在清理程序时那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
“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
“我为了准时下班特意准备的……”
“‘一键清理’功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