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亭注意到沈墨戎在一旁眉头微蹙,似乎若有所思,便首接点名问道:“墨戎,你在想什么?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说说看。
沈墨戎被点名,略一沉吟,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总司令,副总司令,卑职总是感觉,对于日本浪人被杀这件事,日方的反应有点不正常。”
张汉卿一听,抢先接过话头:“当然不正常了!以前哪有过这种事儿?以前即使是由日本浪人闹事,也没有这么频繁,更是几乎没有日本浪人被杀的先例,结果这短短时间内连着死了六个日本浪人,这能正常吗?”
沈墨戎等张汉卿说完,继续深入分析:“副总司令说得对,咱们奉天城的治安向来不差,命案本就少见。”
“最近却接连有六个日本浪人以类似手法被杀,这本身就不寻常,很可能与近期浪人频繁闹事有关,综合来看,应该是有人刻意针对日本浪人。”
他话锋一转,指出了更关键的问题:“但让卑职觉得最不正常的,是日本官方的反应。浪人闹事背后,大概率有关东军或领事馆等日本官方的默许甚至指使,目的是制造事端,寻找向我们发难的借口。
“可现在,他们的人接连死了六个,这对他们来说,本是求之不得、可以大做文章的绝佳机会。按照日本人一贯的行事风格,别说死六个,就算只死一个,他们也早就上蹿下跳,提出强烈抗议,并借机提出各种无理要求了。”
他环顾两人,语气凝重:“然而这次,除了向警察厅例行公事般地施压、催促破案之外,日方在更高层面,比如外交、军事上,竟然异常地‘安静’,没有进一步的激烈动作。”
“这太不符合他们的性格了,这不是他们一贯的行事方式。他们放弃了这个明显可以让我们陷入被动的机会,这背后,恐怕有更深层次的图谋,无论从哪个角度想,这都极不正常。”
张雨亭听完沈墨戎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脸色也严肃起来,缓缓点头:“墨戎,你分析得很有道理。确实太不正常了,这完全不符合小鬼子睚眦必报、得寸进尺的德行。”
他顿了顿,透露了一个情况,“不过,有件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他们确实借机提出了一个要求,不是抗议,而是要求派遣两名他们的警察,‘协助’我们破案。于珍向我汇报时,也说案子确实棘手,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让他们派两个人进来参与,或许能分担一些我们的压力,也能堵住他们的嘴。我当时觉得有点道理,就同意了,但强调必须以我们的人为主,他们只能从旁协助,不得主导调查,而且必须做好保密,不能引起不必要的发满,而且到目前为止,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他叹了口气,眉头锁得更紧:“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反而更没底了。这小鬼子突然变得这么‘讲道理’,肯定是没憋好屁!他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张汉卿听着父亲和沈墨戎的对话,尤其是父亲最后那句担忧,有些不以为然地插嘴道:“父帅,墨戎,要我说,你们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管他们怎么想的呢!以我看,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看到了我们实力快速增长,军备日益精良,心里惧怕了!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嚣张跋扈地找茬了。而且上次的中村事件,他们吃了那么大的亏,也忍了,我认为这都是实力带给我们的底气和勇气啊!要我说”
“行了你别说了!” 张雨亭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看着儿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失望和训诫,“你啊,有时候你的表现,让我感觉,你己经成长起来了,也能独当一面了;可有的时候吧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太嫩!以后遇到事情,尤其是军国大事,一定要多思考,沉住气好好想,多分析分析!别说话不过脑子,张口就来!就我们的实力,日本人应该还不至于那么顾忌,再说了日本人要是真那么容易就被吓住,他们就不是日本人了!”
张汉卿被父亲当众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敢反驳,只得悻悻地低下头,应了一声:“知道了,父帅。”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赵虎在营房里闲得发慌,正好听到外出采购物资的司务长回来抱怨,说城里那些消停了几天的日本浪人,不知怎么又开始了,虽然没之前那么明目张胆,但还是有些扰民。
赵虎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一动,暗想:“这才安分了几天?看来是记吃不记打!看来还得找机会给他们点教训,正好赵爷我这几天手痒痒,没处活动筋骨,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活了!”
“好啊,小鬼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看你赵爷今晚怎么收拾你们!”
他强压下心头的兴奋,好不容易等到天色彻底黑透,便如同前几次一样,换上了那身深灰色的粗布便装,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警卫团驻地的大门,熟门熟路地朝着奉天城内那些浪人时常出没的街区走去。
然而,赵虎丝毫没有察觉,就在他刚刚踏出营门的那一刻,不远处墙角的阴影里,如同鬼魅般闪出两个黑影。
这两人显然己经在此潜伏多时。他们看到赵虎果然再次便装外出,相互对视一眼,迅速低声耳语了几句。
其中一人立刻转身,朝着与赵虎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而另一个人,则悄悄的跟在赵虎的身后,同前面赵虎的距离保持的刚刚好,不远不近的,既不会让赵虎发现,也不会跟丢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尾随在赵虎身后,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锁定着他的背影。
一场针对赵虎,乃至东北安国军的阴谋,己经悄然张开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