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州闻言,微微皱眉。
深深吸了一口烟,又将烟丝吐了出来。
阮南州是方有泰秘书出身,考虑问题的高度下意识会带上方有泰的思考习惯。
贺时年如此一说,阮南州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降低风险是一个方面,快速推进施工并落地也是一个理由。
但阮南州知道,贺时年之所以分包分标段。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让一家公司中标整个项目,从而增加风险,出现不可控的局面。
同时,贺时年通过分标段,可以有效地控制着利益分配。
这是悄无声息玩了一手利益平衡,同时又降低了相应的风险。
此举对政府有利,对贺时年自己也有利。
但有些商人自然是不甘的。
如果阮南州没有猜错,在具体的执行过程中。
贺时年一定会强调,同一家公司不允许参与两个或以上的报名,否则视为无效投标。
这招还真是狠辣,也符合贺时年的个性。
想到这些,阮南州面色不动地点了点头道:“时年,那打算分几个标段?”
贺时年心里早有准备,说道:“从整体金额来看,我觉得三到四个标段是最合适的。”
阮南州想了想,如果四个标段。
胡双凤必然可以争夺里面至少一个标段。
想到昨晚胡双凤边卖力工作,边求他一定要让她中标。
今天他想要和贺时年‘商量’的事,其中之一就是这个项目。
此时听贺时年如此说,正中阮南州下怀。
他阮南州当然要支持,并且举双手赞成。
苟小林已经出面说过话。
贺时年哪怕不买他阮南州的面子,也一定会考虑苟小林的政治影响力。
想到这里,阮南州指间夹着的烟灰悄然抖落。
他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的姿态,也显得松弛了些。
“好,时年,我知道了,你放手去做吧!”
“这件事是政府口的事,我代表政府口全权授权于你,全方位支持你的工作。”
贺时年笑道:“感谢阮县长支持,我要汇报的就是这件事。”
接下来,贺时年又按照程序,简要汇报了近期的其他工作和安排。
这些都是常规性的工作安排,没有任何的问题,无非就是走一道程序而已。
等汇报完,贺时年给阮南州递了一支自己的烟。
“阮县长,我要汇报的工作就是这些,你看你有没有补充部分?”
阮南州道:“时年,其余的日常工作都没有什么,你做得很好。”
“只是灾后重建项目的资金,通过社会募捐,个人化缘,企业募捐已经筹集超过两千万。”
“对于我们县而言,这笔资金可不是小数目,你一定要在程序上,过程中以及结果上把好关,不能引人诟病。”
贺时年站起身道:“阮县长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些情况都考虑在内,考虑到位。”
阮南州主动起身送他,道:“时年,勒武县的经济正处于快速发展的轨道上。”
“但能不能爬得起来,还得看政府这台发动机是否给力!”
“我想,我们两个政府的一二把手通力配合,应该能让勒武的发展走上快车道,你说是不是?”
贺时年眼神微动,阮南州这句话,表面上说的是政府发展的事。
说两个政府一二把手之间要团结,要和睦相处。
实则是变相地向贺时年抛出橄榄枝,对他有拉拢之意。
拉拢的目的是什么,贺时年很快了然。
那就是接下来要对付即将成为县委书记的曹宝坤。
过去阮南州联合柴大富等人针对贺时年。
甚至有种不除不快之感。
但贺时年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此时又是常务副县长。
贺时年考虑问题自然要站得高看得远,要有博大胸怀,要心寄百姓。
因此,他不会去记恨阮南州以往的针对。
但前提是,一切都应该要以老百姓的利益为准绳。
要以不阻碍经济的发展为目标。
只要在这个大的框架里面,贺时年不介意放下成见和矛盾,和阮南州打一个配合。
“阮县长,我们的出发点和目标都是为了勒武县的老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有这条作为基础,我想我们的配合一定会绽放出不一样的能量。”
阮南州笑了笑,主动伸出手道:“时年同志,我很希望能够和你演绎一曲勒武县经济发展的神话。”
贺时年也笑着道:“我想,在阮县长的带领下,我们都有信心实现这个目标。”
回到四楼,路过赵海洋办公室的时候,丁少平已经等候在那里。
见到贺时年回来,丁少平立马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
“贺县长!”
贺时年嗯了一声,道:“是少平同志来啦?”
丁少平将自己的腰杆子挺得很直。
“贺县长,我来向你汇报工作!”
贺时年没有选择和丁少平握手,而是朝前走去。
嘴里说道:“那就过来我办公室说吧!”
丁少平立马端起茶杯,跟随着贺时年进入了办公室。
贺时年走到办公桌前喝了一口茶,走到沙发上坐下。
“做吧,少平同志,我刚好也有话询问你。”
丁少平在沙发的一脚坐下,屁股却只敢坐沙发的三分之一。
他双腿并拢,稍显拘束。
这或许是贺时年还有这件办公室带给他的权力威压。
“海洋说,你要向我汇报灾后重建的项目预算资金?”
丁少平立马打开笔记本道:“是的,贺县长,上周你批示后,我亲自盯着造价公司,用几天的时间总算核算出了预算金额。”
贺时年不动声色问道:“总盘子多少钱?”
丁少平看了一眼笔记本道:“基建部分的总盘子一亿一千四百万元。”
他的话音刚落,贺时年微微皱眉道:“这个价格高了。”
“土方量和钢筋含量的测算依据是什么?”
“我看过初步设计,按这个标准,造价不应该超过一个亿。”
丁少平一时语顿,显然没有想到他刚汇报完,就遭到了贺时年的反对。
接下来,丁少平或许出于紧张,问了一句蠢话。
“那贺县长觉得多少合适?”
说完这句话,丁少平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好歹也是正科级干部,这话说得太特么没有水平了。
贺时年却不以为意,道:“具体多少钱,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专业的事还是留给专业的人去做吧!”
“针对资金财政预算造价,我只有一个要求。”
“如果一家造价公司搞不定,那就换一家,我相信总会有人搞得定的。”
贺时年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定了调子。
这让丁少平原先准备的汇报说辞全部作废,他不得不重新组织语言。
“是,贺县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马上下去办!”
贺时年道:“好,你去吧,抓紧时间。”
“对了,少平同志,你是灾后重建小组成员,也是副组长。”
“昨天我看了一下你们局的募捐数额,你做得很不错。”
“至少说明在你的带领下,发改委的工作是积极的。”
被贺时年肯定了工作,又被贺时年表扬。
丁少平心里顿时一松,一直紧绷的肩膀也塌下来几分。
刚才还如坠寒冰,此刻却春风满面。
仿佛一瞬间经历了冰火两重天。
丁少平不得不佩服,贺时年年纪轻轻,才三十岁。
对权力的把握和驾驭却如此娴熟,如此熟稔,还真是不可小觑。
谁要是小看了,铁定是要栽跟头的。
“感谢贺县长认可和肯定,我们发改委一定会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