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寂没办法安慰乔隐年,只能乖巧地趴在他臂弯里,抬着下巴任由乔隐年揉搓自己。
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乔隐年象是想要跟萧寂聊聊天,也似乎只是想要有个借口,说说心里话。
“我妈走得早,我爹是这南区厂里的工人,酗酒,家暴。
我隐约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两天没吃饭,拿了我爹藏在枕头下面,准备去喝酒的钱,去南河街吃了一碗清汤馄饨。
回来以后,让他皮带狠抽一顿赶出家门,碰见了萍姐。”
乔隐年说到这儿,翻了个身,将萧寂搂进怀里,将脸颊贴在猫大腿根处:
“那晚的雨,下得比我捡你回家那天大多了。”
那个时候,萍姐在镇上唯一一家舞厅做歌女,她长得漂亮,身材好,唱歌也好听,赚的不少。
下班回家的路上,就看见了自己蹲在巷子里,破破烂烂的乔隐年。
那时候的乔隐年,跟现在的彩桃差不多的,灰头土脸,像只可怜的小流浪猫。
萍姐将乔隐年领回了家,给他洗了澡,还给他做了饭。
从那以后,乔隐年一饿肚子,就在小巷子口等萍姐下班。
再后来,乔隐年那个酒鬼爹,喝得不省人事半夜就睡在了马路上,正赶着冬天,等清早人来人往发现时,身体都已经冻硬了。
乔隐年彻底没了家。
萍姐也就这样,彻底收养了乔隐年。
“她供我上学,那时候,我们班同学都排挤我,说我妈是舞厅的妓女,我跟他们打架,他们谁也没打得过我。”
萧寂静静听着,喵了一声,用脑瓜顶蹭了蹭乔隐年的掌心。
因为乔隐年打架的事,萍姐辞去了舞厅的工作,拿着这些年存下来的钱,开了家麻将馆。
如今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但又总觉得恍惚,象是做梦一样。
“她没结过婚,我看着她爱上了一个男人,被抛弃,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她无数次想放弃彩桃,又舍不得。
我不知道怎么劝她,我不希望她把彩桃留下来,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这世道讨生活太难了。
但其实我也是她的累赘,我没立场劝她。”
乔隐年说到这儿的时候,萧寂就已经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将彩桃当做自己的责任了。
乔隐年也没再继续往下说。
人与人的羁拌总是这样。
如果当初没有萍姐,乔隐年后来会如何,谁都不知道。
没有人会想要在这个大好的年纪,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在生病的妹妹身上。
但乔隐年又放不下。
他想看着彩桃好起来,他才能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萧寂转了个身,将脑袋搭在乔隐年胸口,伸出下巴舔了舔乔隐年的下巴,表示安慰。
乔隐年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还在多愁善感,诉说着自己对人生的迷茫,此刻又突然猛的跳起来,拉下了卧室灯的拉绳。
然后翻身盖被,将萧寂搂进被窝,在他脑门儿上用力亲了一口,问他:
“你到底是公猫还是母猫?”
萧寂喵了一声,被他捂得上不来气,伸出前爪去蹬乔隐年的胸口。
乔隐年的魔爪开始在萧寂小腹处来回摸索,试图查找能证明萧寂性别的证据。
萧寂的后腿也开始在乔隐年胯骨处来回扑腾。
乔隐年见他挣扎的厉害,这才道:“那这样,你要是母猫,我喊大姐你就喵,你要是公猫,我喊大哥你再喵,行吗?”
萧寂的后爪尖,勾在了乔隐年的内裤边儿上。
他收不回爪子,用力往回一拽,将乔隐年内裤边儿扯开,又啪的一下弹了回去。
乔隐年没跟他计较,扯了扯自己的裤边儿,喊萧寂:“大姐。”
萧寂不吭声,一双剔透的猫瞳盯着乔隐年。
在乔隐年连续喊了他十六声大姐之后,抬起爪子塞进了乔隐年嘴里,又在他咬自己之前,将爪子抽了回来。
乔隐年险些被他捅了嗓子眼儿,回过头去呸了两声,扯住了萧寂的胡须:
“你不讲武德!”
萧寂不乐意的喵了一声,声音拐着弯,象是在指责乔隐年扯疼了他。
乔隐年便松开了手,又揉了揉萧寂的脸,喊他:
“大哥。”
萧寂虽然觉得这名字很不体面,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喵了一声。
至少这样,乔隐年就不会送想要去通过用肉眼识别的方式去分辨他的性别了。
乔隐年了然:“哟,小男孩儿啊。”
萧寂没再搭理他,侧着脑袋枕在乔隐年手臂上,打了个哈欠,蓬松的大尾巴一下下在乔隐年身上拍打着。
卧室的窗帘拉了一半,窗外有月光和灯火照进屋里。
乔隐年看着跟自己面对面躺着的萧寂,盯着他因为黯淡光线,而变得浑圆的瞳孔。
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原来小猫咪是这样可爱的生物。
乔隐年正盯着萧寂看得出神,身后的卧室门,突然发出了咯吱一声轻响。
乔隐年起身回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彩桃。
黑乎乎的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人影,若是换成旁人,不吓个半死,也得吓跳起来。
但乔隐年似乎是早就习惯了,抬手揉了揉眉心,问彩桃:
“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醒了?”
彩桃站在门口,许久,才开了口,小声道:
“他骂你。”
只有三个字。
声音很轻。
要不是现在深更半夜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乔隐年真不能保证自己能听清彩桃在说些什么。
但此刻,彩桃话刚出口,乔隐年便拧起了眉头,反应过来了彩桃在说什么。
他问:“是阿治吗?阿治骂了我,你才打翻了他的饭?”
彩桃不再说话,就静静站在那儿,看着乔隐年的房间,似乎在查找着什么。
萧寂躲在乔隐年被窝里不吭声,尾巴还在乔隐年大腿面上扫来扫去。
乔隐年觉得,彩桃大概是在找猫。
但他觉得,萧寂如果想跟彩桃睡,他肯定早就出来了。
现在他躲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想必是更想跟自己一起睡。
白天萧寂陪彩桃很久了,晚上睡前,也是一直到哄睡了彩桃才来找他的。
乔隐年觉得萧寂也不容易,想了想,将被子往上扯了扯,从床上下来,牵着彩桃的手将她领回了彩桃自己的卧室。